Astraes‧閱讀的痕跡

 
五十年前，文學作家綠川未來男以自己、性情激烈的夫人千代子、打亂綠川家平和生活的侵入者○子之間的愛恨情仇，寫下了轟動一時的遺作《無垢人》，卻因內容赤裸的告白，寫法太過逼真陰森，令人讀了既震撼又吃驚；即使綠川本人到死都堅持故事純屬虛構，但《無垢人》已造成世紀風波；而「○子」也因為《無垢人》而廣為人知，只是沒有人知道她的真面目，存在猶如幽靈。
小說家鈴木環與責任編輯阿部青司陷入了不倫之戀，但在環想讓關係更進入一步時，青司卻猶豫了，導致兩人關係膠著，最後惡言相向地分手，直到環以《無垢人》作為新作《淫》的寫作腳本，欲藉由綠川三人的情愛糾葛探討「情愛的抹殺」。內容逼真的《無垢人》彷彿有股強大的吸引力，隨著訪談相關人士，環踏入了書中畸形的三人世界，也讓她想起了與青司那段甜蜜卻窒息的愛情，更了解到被「抹殺」的愛情力量的可怕……
———取自《IN格殺愛情》小說文案

　　對於日本文學中觸及不倫戀的小說，近幾年一向是抱著敬而遠之的態度。不是不愛，而是往往閱讀後總是為了人性的複雜感到悲觀和沉重。《IN格殺愛情》讓我揚起再度閱讀的動力，在於心中對「抹殺愛情」這個主題的莫名觸動……
故事的一開始，小說家玲木環就對「情愛的抹殺」下了定義：限定在無視、置之不理、搞失蹤等因為自己方便而擅自斬斷與對方關係，「格殺」對方的心的行為。但在看完綠川未來男、千代子、○子的愛恨過往，以及玲木環與阿部青司的糾結與矛盾後，我卻深深覺得，這些作家(除了青司為編輯外，綠川未來男、千代子、○子和玲木環皆是作家)對於情愛的抹殺，可說是依照自己的意志，無視對方的本意來解釋對方的行為，將自己的認定強加在對方身上，並以暗示、期待、鼓動等方式引導周遭的人持相同看法和對待；等同於將對方的意思意念視為無物，強迫對方被動的以自己的認定有形或無形的存活。作家這樣下筆如刀而不見血的行徑，尤比小說一開始下的定義來得強烈而殘忍。
　　綠川未來男以小說《無垢人》記錄下這場不倫戀與家庭悲劇，在其中抹殺了○子的存在；而千代子則預備以綠川的日記為基礎，按自己的意思改寫成小說發表，則又將即將抹殺綠川所鋪陳的世界。愛情的變質、腐敗，讓深陷其中的人們以各自的方式抹殺對方的存在。當然，誠如小說中所陳述的：小說本就是一種不公平且不公正的文類，但作家利用小說的這項特性，將虛構與現實交錯，甚至讓虛構凌駕於現實之上，取代現實，並發表故事讓世人皆知，這樣的做法不禁讓人感到不寒而慄。玲木環在追尋這段小說真相的過程中所領悟到：為了抹殺與青司的情愛所說出、所幹出的種種行徑，想必都會在日後折磨自己吧。其實，不僅是日後，在當下、在此刻，不也正折磨著玲木環？
　　在《IN格殺愛情》中，我很喜愛最後千代子與玲木環對於小說的真實與虛構間的探討。但三千子(綠川未來男和千代子女兒)的發言則讓我驚覺，在綠川和三千子抹殺情愛的同時，遭到衝擊的不僅僅是○子，還有無辜卻旁觀整個過程的孩子。在孩子們成長中，也有看在他們眼裡的另一種真相存在。那麼，玲木環和阿部青司在飛蛾撲火的不倫戀當下，和亟欲抹殺對方存在的分手後，他們各自的家庭，又是以怎樣的眼光看待這整件事的發展？在兩人的世界中，是不是也各自抹殺家人的存在，他們的家人也正在試圖抹殺他們曾經出軌的痕跡呢？雖然這並不是小說中探討的重點，但思緒就是不由自主地聯想著呢！
其實《IN格殺愛情》也讓我想起了另一本不倫戀的經典小說——渡邊淳一的《失樂園》。日本情愛文學總是大膽描繪不倫戀間的愛慾交流，還有遭受背叛的激狂與復仇。陷入婚外情中的戀人，許多都具有飛蛾撲火、孤注一擲的強烈個性，反觀華文的創作，不是沒有，但「還君明珠雙淚垂，恨不相逢未嫁時」的比例似乎更多。或許小說正是反映著民情的差異吧～
　　小說中最有趣的，是作者將玲木環所發表專欄的雜誌取名《DIABRO》(西班牙文中「惡魔」之意)，並透過雜誌編輯與受訪者間的對話，引導出「小說是惡魔嗎？還是說，作家才是惡魔呢？」的觀點。但僅僅是如此嗎？又或者是創造出小說、影響作家、引發靈感的事物的背後的所有關係人才是惡魔呢？以這個邏輯來看，世界上的每個人都可能是惡魔呢！
　　小說中還有一句讓我很認同的話：「真正的事實只存在於每個人各自不可靠的記憶中」，角度不同則認定的事實也就不同，記憶也會受到來自外界的各種影響，人生如此，則歷史亦是如此啊……

  
＃《IN格殺愛情》
作者：桐野夏生Kirino Natsuo
譯者：張富玲
出版社：麥田出版
初版日期：2012年11月
＃《IN格殺愛情》動畫與專頁http://www.shueisha.co.jp/in/（日本集英社製作）

【出版社的書籍文案】
我和你如此相似、如此契合，你卻能抹殺了我們的一切？

他用筆墨將生命中的愛情，化作「愛」的告白。
當愛情日復一日地扭曲，將會剩下什麼？
相愛過的痕跡能夠消除嗎？而愛過的痕跡究竟在哪裡呢？

在《IN格殺愛情》裡，擅長挑戰人性黑暗面的桐野夏生一反寫作風格，將目光轉往自古以來難解的習題：愛情。描述人為了一場戀情而使心生了病，或是因此選擇死亡，也有家庭為此長久飽受折磨，但即使深陷情愛泥沼，儘管明知等在前方的是毀滅，依然義無反顧地直撲向前，只為了追求愛情的極致。當愛情日復一日扭曲、遭到抹傷，無處可去的愛情屍骸，又將何去何從？被愛情「格殺」的人，又過著怎樣的人生？

【出版社的作者介紹：桐野夏生】
1951年 生於日本石川縣金澤市。1993年《濡濕面頰的雨》獲第39屆江戶川亂步獎。本作為日本女性冷硬派小說之濫觴。1998年《OUT主婦殺人事件》獲第51屆日本推理作家協會獎。1999年《柔嫩的臉頰》獲第121屆直木獎。2003年《異常》獲第31屆泉鏡花文學獎。2004年《殘虐記》獲第17屆柴田鍊三郎獎。《OUT主婦殺人事件》入圍美國愛倫坡獎最佳小說獎。2005年《燃燒的靈魂》獲第5屆婦人公論文藝獎。2008年《東京島》獲第44屆谷崎潤一郎奬。2009年《女神記》獲第19屆紫式部文學獎。另著有《玉蘭》、《真實世界》、《對不起，媽媽！》、《IN格殺愛情》等作品。